[菁华荟萃]《马兰花开》长郡文昌中学 郑鲲鹏
闷热的夏天,宿舍围墙背后的菜地里的辣椒和豆角都已经开花结果,但学校左边的山还是那几座山,办公室前的樟树还是那几棵樟树。
放学后的下午,本地的同事们已经回家忙活,住在这里的同事也结伴到路上去消耗晚饭后积聚在体内的脂肪。我一个人在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坑坑洼洼的操场走着,这单调、孤寂、落魄的生活让人感到无比的焦躁和烦闷。我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找一个让我心灵暂时休憩的场所——双脚随着意识踏在了操场左边通往外界的泥泞小路。
这是一条被雨水冲刷得面目全非的小路,路的中央是雨水洗礼后微微凸起的红色的路脊,两边是像蛇一样的让人望而生畏的水沟,水沟不大,雨水退后,留下了土块和雨水斗争后鱼鳞样的斑驳的印迹。水沟里零星的散布着不知从那里冲刷而来的碎石子和被人弃用的水泥块。只有路旁松柏的根像一只大手紧紧的抓住地面,生怕被这无情的暴风雨摧毁。
那没有屋顶的废弃的教学楼,木制的大门紧闭着,教室的窗户早已没有了玻璃,窗页像一只病入膏肓的狗耷拉着耳朵,气喘吁吁的吐着下垂的舌头。长得茂盛、高大而粗壮的无名树遮掩着这破旧的大门。教学楼前面的老操场,去冬被砍烧过的荆棘贪婪的汲取春风和雨水的营养而变得茂密异常,有的已经爬上了无名树低垂的枝干上得意的炫耀着自己。这高矮的掩映让人望而却步,心生恐惧。
我低垂着脑袋,加快了步伐,踉踉跄跄地跑到了横亘在盆地中央的简易公路上。
这是个不大的盆地。南北呈水瓢型延绵,东面是茂密的,长得郁郁葱葱的丛林;在它的西南面,居民的房屋稀稀落落的坐落在山脚,环绕在盆地的四周,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远的只能模糊的看到房屋的棱角,给人一种极目远眺的惬意感;高铁像一条长龙从盆地的三分之一处横跨而过,那潮鸣电掣的啸叫声能使那因挫败而消沉的心瞬间苏醒。
盆地的中央长满了青翠欲滴的烟叶,在这绿的空白处,偶尔会出现用塑料袋制成的彩旗围成一个方形,那是水田,水田里,秧苗刚刚青绿。站在盆地小丘处,如果你放眼扫看,你会发现,翠绿的烟叶中间那忽上忽下的草帽像一朵朵盛开的白色的野菊花向你投来真诚的笑脸——勤劳的人们正借着太阳最温柔的时刻忙活着他们的生计。
我的心情稍稍平复。慢慢的往学校踱去。
在快到学校的山脚下,有一个杂草丛生的水渠,离水渠不远的的荒地上,一抹绚丽的蓝吸引住了我。我像一颗碎铁末奔向磁铁一样快速凑近定眼观看: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片美丽的小花,小花一株株、一簇簇,攒攒挤挤,比肩争头。这些小花,花瓣的外延是蓝,沿着花瓣往里看,蓝色渐渐消失,变成了澄净的白。星星点点的点缀在像水仙花的叶子的花茎上??吹饺绱酥诙嗟男∩崛筒话味峙钆畈幕钤谡獠黄鹧鄣牡胤?,我的眼睛被染得灿烂起来。
我惊异地看着这些小生命,它们在告喻我,不屈,希望,追求,向往,是一切生命的本质。即使是在天涯海角,被整个宇宙遗忘了,也要顽强地举起美的旗帜,绝不把生命的蓬帆轻易降落。这些小东西,是春的序曲,像春雷一样,轰隆隆的唤醒了春草的嫩绿,春蕊的艳丽,春树的繁茂。这些造物主无与伦比的杰作,是生命里的奇观。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我豪迈地吟唱着我最喜爱的苏轼的词。
“把酒问青天”“起舞弄清影”苏轼也曾烦闷过,悲伤过,但他没有因“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而失去生活的信心和勇气,他也曾“竹杖芒鞋”落魄过,但他那“一蓑风雨任平生”告诉我要开朗,豁达。这些不起眼的小生命,不也承载着苏轼的精神吗?
我顿悟了:人生就像这片不起眼的马兰花,只有远离了功利,跳出了诱惑,还原了生活的原味,才能在浮沉的尘世中不变色,不迷失。懂得放下,习惯寂寞,生命才会更完美。
我飞快地跑回卧室时,拿起了书本,做着我该做的事情,尽情享受着在这乡村的所有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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